香菜盖饭一碗

常年站冷逆

逝川(染青×玄夜)(上)

逝川(染青×玄夜)(上)



静默的苍穹之上,一颗又一颗闪亮的星子坠了下去。

玄夜坐在天阶上仰头出神地望着,那一道道流星划过穹庐时的光亮,照出了他身后死寂天宫中遍地横陈的尸骸,映出了他绀青华服上被血溅染后妖异的深紫,最后消失在他此刻空洞而幽暗的眸子里。

“染青你看,”玄夜轻叹着,“多美啊。”他轻搓了搓掌中握着的那只手,似是想要焐暖它。

可是那只手是冰凉的,如同他身下的玉阶,寒凉似水,攫取了他心底最后的一丝暖意。

不远处,天阶之下的群魔已经陷入了嗜血的狂欢,他们一大片一大片乌泱泱地潮涌过来,向着高坐着的玄夜依次拜伏,口中高声呼号着,齐整的呼喝声于空荡高耸的殿堂间回响。

“魔尊千秋万载,一统六界!”

“魔尊千秋万载,一统六界!”

玄夜闭目听着,神情享受般地嗅着这空气中浓厚的血腥气味,突然笑出声来。他仰天狂笑,笑得肩头耸动。群魔见尊主这般,呐喊得愈发高亢。

待到玄夜笑声止息,他眸中森寒,突然抬脚,将循着血气爬至身前的一只魔魇踏得四分五裂,那魔魇的头颅便叽里咕噜地顺着台阶滚了下去,暗红液体逶迤满阶,骇得群魔霎时寂然无声。

凛然只存一瞬,玄夜转过头眉眼柔和,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牢牢牵着的那只手,向它的主人柔声道,“莫怕。”

染青没能答话,她双眸紧闭着,安详得仿佛沉睡,若是没有颈上那道血已干涸的伤口。她那颈子偏右有一条深深的口子,显然是用某种利刃自刎的痕迹。

玄夜如若未见,他凑到染青面前,在她的额上轻啄了一口,温柔道,“染青,我已统御六界,荣登至尊,我愿与你共享天下、永不分离,你可应我?”

无人作答。

泪光在玄夜的眼底凝聚,悬而未落,他声音发涩,又问了一遍,“染青……你可应我?”

滴答。

玄夜偏过头,泪水便滴落在玉阶上。

他通红的双眼透出哀绝而疯狂的意味,他掌中的转息轮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痕,无数次时光逆转似乎终于在这神器上留下了即将颓损的痕迹。他以周身魔息倾力催动,转息轮却只燃起点点微光。

玄夜见状并不作罢,他剑眉微蹙,嗤笑一声,并指额间一点,赤红魔纹闪烁,孤注一掷地,将从七曜神玉上借来的光阴寿数悉数倾注在转息轮之上,百年作一瞬,万载化须臾,勃然神力激发之下,神器陡然迸发出冲天耀目的华光,将二人身形笼在其中。

刹那间,时空坍缩,天地倒悬。

 

 


仿佛自灭顶的噩梦中惊醒,染青腾地从卧榻上弹坐起来,大口大口地呼吸着。她身死前亲眼所见六界横尸遍野、血流漂橹的惨状仍在脑海中停留,她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,此时却是身处熟悉安静的天宫寝殿。

染青怔愣半晌,忽地翻身下地,推门而出。晨曦微露,轻风携着庭院中万年仙槐的清甜花香拂在她的面上,正执帚扫洒的仙娥们向她纷纷揖拜。

天界平静如常,一派祥和宁乐景象。

染青快步奔向紫微宫,宫门前她未等通传,直接破门而入。

正在案前看书的天帝被她动作惊得蹙眉,见她神情惶然,丝毫没有平日淡然镇定风范,怪道:“染青,何事如此急迫?”

“你也……无恙。”染青一顿,长舒了一口气。

“……”天帝一时语滞。

“战事如何了?”染青急问道。

“战事?近年各族虽偶有冲突,但并未有战事发生。”天帝问道,“你何出此言?”

染青愣了愣,又问道:“那……玄夜呢?”

“玄、玄夜?”天帝奇怪道,“那是何人?”

染青没有回答,她一时头脑空荡,愕然呆立在原地。

 

 


神界天历七千一百一十七万年。

在染青记忆中,这是她与玄夜初见的七年前。

彼时,修罗尊主尚未现世,魔域各族一盘散沙,六界承平,战事未兴。

 

 


寒津泽,魔域修炼之地。

寒津泽终年浓雾笼罩,瘴气弥漫。外围泥沼百十里生长着一人多高的芦苇,及到深处,古木参天蔽日,日光透过层层叠叠浓密枝叶洒下来,落在地面上只剩下些细碎晦暗的光斑。

白衣银甲的神族出现在这阴暗泥泞的魔域显得格格不入,染青疾步潜行,白衣不染纤尘。一路行去,沿途的低阶魔物被染青不自觉散发出的神息威压得惊逃四散。

寒津泽的最深处,雨露凝结在枝叶上,空气中都是草叶腐烂的潮湿气息。

染青凝视着前方不远处,那有一团磅礴魔煞之气,她能感应到其中无比强大的魔气涌动,似乎有几股力量相持,却寂静得反常。

倏忽间,这黑色魔气中爆发出压抑的嘶吼和魔物的哀嚎,罡风骤起,血光闪现,她恍惚看到了一双如同野兽的眼睛。 

顷刻,杀意消散,迷雾褪去,一个鬼魅般的高挑身影于雾气中渐渐显现出来。 

银发,玄衣。

那人见她不自禁地往前踏了一步,突然顿住,继而极速后掠。

染青也是一怔,纵身上前疾追。

玄白两道身影于密林池沼中穿梭追逐,惊得林鸟振翅远飞。染青眼见那玄影已纵出十丈开外,她化出长戟以神力掷去,银光闪现间便至那人身后,迫得那人回身以魔气相挡。

轰的一声巨响,神魔两股力量铿然撞击,巨幅威力化作横波向四周荡开,周边树木咔嚓齐声拦腰截断向外倒去,二人身前豁然出现方圆十丈有余的旷地,长年昏幽之地终得天光普照,幽绿叶子飘飘洒洒簌簌而落。

二人于纷飞落叶中对立而望,一如那经年旧梦中曾出现过的场景。

长戟已旋回至染青掌中,染青一双妙目微微泛红,青葱玉手因着心神激荡而轻轻颤抖,她忽地攥紧掌中之戟,身形闪至那人身前,锋刃已抵在那人胸前,缓缓道,“你现今的功法,比之七年后,还差一重。”

玄衣人轻咳了一声,一条血线自唇角蜿蜒而下,他抬手拭去,显得不甚在意。他的面色白皙得清透,此刻阳光照在他的脸上,勾勒出颇为诱人的轮廓,他被光晃得眯了眯眼睛,笑着说,“所以,我并不想此刻见你。”

“你是怕,我杀了你?”染青冷道。

“不怕,从来都不怕。”玄衣人轻笑着,他抵着身前的锋刃,往前挪了一步,竟使得染青向后退了半步。他微微倾身,与她近在咫尺面面相对,他的鼻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面颊,笑吟吟地笃定道,“往日,你不能;今时,你不会。”

“我不会?”染青恨道,手上运劲加重一分,长戟向前一送,锋刃便浅浅地刺入了他的胸口,“玄夜,你总是如此自负。”

“你会吗?”血已浸润了他的玄色前襟却并不显眼,玄夜微微皱眉,轻轻一叹,唇角漫上哀凉的笑意,他问道,“染青,可这一次,我何错之有?”

 

 


自那日染青冲进紫微宫中奇言怪语了几句之后,天帝便多日不曾见到她。他本以为染青又是寻到了某处灵力丰沛之地修习仙法,却不料昨日见她行色匆匆赶往宫中,远远看着,似乎身边还拖曳着一个人。

天帝当时觉得奇怪,便又瞥了一眼,一瞥不要紧,这令他素来庄重的面色上又显现了难得一见的困惑惊讶神情。

只见染青面色凝重、一言不发,一只手牢牢牵着一个落魄郎君,那人被拽得踉踉跄跄,似乎很是不情不愿,她将那人拖至殿内,碰的一声便把殿门紧紧闭合。

这……多少有些不合礼法。天帝拧眉思忖着。

天帝决定今日登门一探究竟,他还未叩门,殿门忽地大开。

染青邀他入座,神情自若,侃侃而道:“兄长,我前几日在外游历遇到魔族一人,他秉性尚可、资质甚佳,但魔气难以自抑,偶有失智伤人,留在下界恐生事端,我欲将他留在身边亲自教化、严加看管,还请兄长应允。”她语气笃定态度坚决,似乎并没有给天帝留下反对的机会。言罢,她拂袖向旁一指,殿侧安静立着的正是玄夜。

天帝讶然未及答话,听得染青继续说道,“兄长尽可放心,我已为他设下禁制,没有我的允许,他不得离我超过十五步之远,亦不能动用魔力术法。他若有过,我亲自惩戒绝不庇护;他若无过,还请兄长莫要为难与他。”这话讲得前前后后考虑得周全,令天帝无法置言。

天帝思量半天,皱眉道:“留一魔族在天界,总是不妥。更何况,你欲与此子朝夕相伴,是何道理?”

玄夜捧了茶盘上前,低眉顺眼地送了染青一盏,又递与天帝一盏。送至天帝身前时,他顺着天帝的话,温言道:“天下确实没有这样的道理。天帝有所不知,我不过是当时腹中饥馁,吞噬了几只魇兽填饱肚子,不想搅扰了同在林中的上神修炼,想必她是因此怪罪于我。”

天帝接过茶盏时抬头一看,发现此人容貌甚是俊美,言语间神情很是委屈,可他看着,总觉得心底有股说不出的寒意。

“我也是想下界的,奈何上神不许。”玄夜垂眼道。

天帝正无言以对,听见染青冷笑了一声,岔开话题道:“兄长,此茶前日新采的,可还适口?”

天帝端着茶盏,浅呷了一口,咂摸了半天,两个字在他脑子里盘桓,道:“好茶。”





-待续-



玄夜:本想大力出奇迹,没想到大力出bug。以及,我觉得有人骂我,但我没有证据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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