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菜盖饭一碗

常年站冷逆

朝露(应渊·玄夜)

朝露(应渊·玄夜)

没有cp,只是想让父子二人和和气气聊聊天。

设定为片花应渊玄夜对打情节。




 

赤崖丹峰,山石嶙峋,金乌坠地,天色昏黄。

荒无人迹的旷野,唯有一袭红衣摇曳着。

这一抹单薄的身影,跋涉在这铺天盖地的黄沙里。风拥吻着沙砾,吞噬了他的脚印。

天魔决战在即,故友反目成仇,应渊身中暗算,跌进这无边无际的幻境中,不知时日,不见出路,引得新伤旧疾,一并爆发。

五脏六腑都是灼烧蚀骨的痛感,呼吸间呛咳出些血沫,应渊以袖掩口,红衣浸润,衬得颜色又深了一重。

他伤得很重,五感却仍敏锐。在他身后,有一个人跟了他一路,若即若离,形同鬼魅。

或许,准确来说,那不是一个人。

应渊感应得到,那只是一魄残魂而已。

 

 

应渊回首一瞥,那人影又消失不见,他无奈一笑。伤痛夹杂着倦意袭来,使得他放慢了脚步,停在一棵枯树下,倚着树干滑坐下去。

他困倦地眨了眨眼,瞧见一只乌鸦收翅落在空枝丫上立住,“哇——”地叫了一声。眼帘沉重,他的头慢慢垂了下去,一动不动,如同睡去。

刹那间,衣袂摩擦的轻响已至耳畔,仿佛一条巨蛇在颈侧吞吐着信子。

应渊再抬眼,眸子雪亮,未见半分迷茫。

一路尾随的人此刻正倾身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,见他醒来,却不惊讶。

这人一身玄衣,凶悍的铁制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,银灰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飘荡在鬓边,他的唇角勾起些意味不明的弧度,笑吟吟地问道:“你在等我?”

“恭候多时。”应渊也笑道。

玄衣人又凑近些,一呼一吸近在咫尺,他细细地端详着,奚落道:“神魔之子,落得这般境地?”

应渊微一皱眉,“上古恶灵,不也困此一隅?”

玄衣人冷笑一声,“你行将就木,要不要我送你一程?”他话音未落,掌中银光骤现,已闪向应渊颈间。只一瞬,剑锋入木三分,红色身影飘然下落,轻巧立于剑身之上,衣袖无风而动。

“不敢,教白发人送黑发人,总是太过痛心。”应渊见此人之剑与仞魂无二,神情微微一滞,叹道,“你残魂将散,怎么还不入轮回?”

玄衣人嗤笑一声,“不劳费心。”他收手抽剑,运劲纵劈,魔气四溢。

应渊侧身闪避,化其攻势,衣袂翻飞间已移至那人身前,一掌扫去击其面门。

只见玄衣人身形如扶风弱柳,仰面下腰错身而过,反手剑尖一挑,一波浑然魔气激荡,顿时飞沙走石,二人身形于烟尘中影影绰绰。

应渊纵身上跃,虚空化剑,以攻为守,至纯神力以灭顶之势压迫而下,四周岩石崩裂,逼得玄衣人以剑为屏横格抵御,堪堪僵持。

应渊凝神片刻,抬掌再送劲一分,神力遽然大盛,玄衣人身形一顿,被激得退却丈余。

“很好,不是废物。”玄衣人收势,抚胸低喘着笑道,“却不及我全盛之时。”

应渊咳了几声,轻拭去嘴角溢出的血,淡淡道:“承让。”

“咔”的一声脆响,玄衣人的面具忽然裂开。原来刚才应渊掌风所至,面具内里早已被震碎。

面具裂成几片,掉落在地上。

应渊看到,那人有着一张与他惊人般相似的面容,只是这脸上的表情他极不熟悉,这人微眯着眼睛,眸中笑意嘲弄,挑唇道:“逆子,还不叫爹?”

应渊对其身份原已猜到几分,此刻甫一相见,却仍在原地呆了半晌,他收了剑缓步走到他身前,忽然一拳招呼了过去。

 

 

“嘶——”玄夜用手指抹了下唇角,“你敢打我?”

“实在是,念由心生,情难自禁。”应渊闭目打坐,眼皮都没抬一下,“突然手痒,想打便打了。”

“想不到天庭把你教成这副目无尊长的模样,不过,”玄夜呵呵一笑,负手站在他身前,“子不教,父之过,你这般混账,我也有责。”

应渊的额角跳了跳,深感内伤有加重的势头,他心中闪过个念头,突然说道:“一万三千零七十一。”

“什么?”玄夜一愣。

“本君已一万三千零七十一岁。”应渊解释道。

“竟已过了这么久了……”玄夜低声道,似是陷入久远的回忆。

“听闻上代修罗尊主的寿数,不及本君如今年岁的零头。”应渊睁开眼,目光和善,语气悲悯,“你这般夭寿,生而不教,也不怪你。”

“你——”玄夜气得咬牙,“若不是因为有你——”

“屠戮他族,狼子野心,迟早自食其果。”应渊拂袖起身,冷笑道,“你还利用了我的母亲,你有何面目……”

“一派胡言!利用?谁告诉你的?是天帝那厮?”玄夜眸子微眯,打断道,“我对染青……明明是真心……”

应渊见他情绪起伏,知是戳到其痛处,只又问道:“你可知,天条的首戒是什么?”

“你们神仙的清规戒律,与我何干?”玄夜不屑道。

“是……不容有情。”应渊垂眸。

“可笑之极,”玄夜嗤笑道,“当年却是没有,又是哪个冥顽不灵的老家伙立下的?”

“是上始元尊立下的,”应渊肃然道,“上始元尊,是我的母亲——染青的谥号。”

玄夜一顿,面上笑意渐冷,眸中寒意渐生。

“你猜,”应渊贴向他的耳边,一字一顿道,“她与你之情,是悔也不悔?”

玄夜双眸漫上赤红,森然杀气突显,掌中凝起一团焰光陡然击在他胸前。

应渊生生受下,他的身子横飘数丈落地,喷出一大口血来。他强撑起身体,肺腑间痛得厉害,咳得一句话断断续续碎在喉咙里,“生身之恩……以此为报……”

 

 

万年之前,一统六界胜券在握的玄夜想不到,他所爱之人会拉着他同归于尽。

万年之后,只剩一抹残魂的玄夜还是想不到,他所生之人会来戳他的心窝子。

他想,若还活着,他断不会让此事发生,只可惜,他早已死了。

他本该死得干干净净,却因一缕执念残存世间。

“往日种种,恩怨难断,不消你来评判。”玄夜叹了口气,一步一步踱过去,他心头怒火已熄,忽然觉得有些疲倦。

玄夜在应渊面前蹲下,掐着他的下颌迫他抬起头来。一言不发,只静静地打量着,发现应渊这模样像他,眼神却像她。

——那么清澈而坚定。

他看着应渊额上的魔纹,似乎真的万分困惑,问道:“你为什么不肯成魔呢?”

应渊平复了喘息,淡然道:“我不想成为……嗜血的魔头……”

“你身负神魔两族血脉,必然是六界中最强大的存在。神生绵长,你若成魔,吞噬血肉,威慑千古,世上再无敌手,天下唾手可得!”玄夜的眼中浮现出些疯狂的神色,他看向应渊,感到颇为惋惜,“可你偏偏以神脉压制魔血,沦落至此。”

“我不是你。”应渊轻轻摇头,“天下,非我所求。”

“你确实不是我,”玄夜一怔,他微微点头,喟然叹息,“成神成魔,你有得选,而我……”他忽然笑了笑,又问道,“那你所求为何?”

“我心所求,”应渊轻笑了下,坚定道,“护住这六界苍生。”

应渊的声音不大,却于玄夜的心间激起了重重回响。

这句话,似乎穿越过千载万载的光阴,在浩渺天地间久久传荡。

玄夜仿佛又看到了染青那得偿所愿的神情,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仍萦绕心间。他们爱恨痴缠、情仇难辨,他的野心与她的大义水火难容,所有的一切最终用他们的死亡达成了和解。

良久,玄夜的眸中尽染秋水,他微笑着,对应渊说:“你很像她。”

 

 

应渊未及答话,倏地胸腹剧痛,鲜血便从口中漾了出来。他承下玄夜愤然一掌,胸中血气翻涌,他一再强撑,此刻却不耐伤势反扑得变本加厉、无可再忍,他眼前一黑,几乎晕厥。

昏沉间,他听见玄夜问他,“你当真,不愿成魔?”

应渊强扯了扯嘴角,哑声道:“不愿……”

“也罢。”他听得玄夜长叹一声,继而朗声喝令,似念咒语,“星辰俱灭,沉之永夜,封——”

应渊只感识海骤然空寂,转瞬清气涌动,神息血脉奔腾激荡,精纯灵力直通百骸,戾气魔魇不复存在。

“凝神调息。”玄夜道。

应渊依言盘坐入定,神息运行大周天,体内神力异常鼎盛,似乎再无魔血沸腾。现下他身无负累,疗伤神速,不过半晌,几乎痊愈。他睁开眼,有些疑惑地望向玄夜,忽见他的身形有一瞬间的模糊,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。

“你既不喜欢这一血脉,为父便帮你封上一封。”玄夜悠然负手而立,他注意到应渊的目光,似不在意,“不必道谢。”

应渊神色间似有触动,只低眉不语。

“你是我的骨血,”玄夜凝视着应渊,句句顿挫,“除我之外,谁都不配,与你争锋。”

玄色衣摆在他面前飘然而过,倏忽四面景色幻化开去,转眼间,青草依依,林木葳蕤,溪涧湍急,鸟语虫鸣。

“这山谷,是不是很美?”玄夜环顾四周,语调温柔,眼中尽是留恋神色,“这是……我与染青的定情之地……”

应渊心神大震,他的面前有一株盛放的鸢尾,他伸出手,一颗露珠压弯了草叶滚落在他掌上,迎着日光,他恍惚间看到了一双璧人的倒影。

“你要去护你的苍生,便去吧。”玄夜瞥了他一眼,似已嫌弃他仍在此处。

应渊忽然明白了什么,只道:“你……这幻境……”

玄夜一笑,道:“此间诸相,吾心所化。祭吾之魂,助汝破境。”

应渊神色未变,眼中却已泛红。

“仞魂!”玄夜喝道。

仞魂在应渊身前化出,剑身一颤,嗡鸣不止。

玄夜无奈,又柔声道,“仞魂。”

应渊一瞬了然,未及阻拦,仞魂破空而去,穿过了玄夜的身体。

 

 

一片残魂委实是很轻的,玄夜坠倒在地上,并没发出什么声响。

应渊扑跪在他身前,看见他的心口那个窟窿并没有流出血,只有点点萤火般的光华透出来。

——神魂湮灭之兆。

玄夜似是看不清,他伸出手在空中虚晃了晃,摸索着一把攥住了应渊的手腕,用力之大使得自己的指尖发白。

应渊的腕骨被他掐得生疼,应渊面上神情几变,最终余下一丝哀悯,他低声问道:“你……还有何话?”

玄夜眸中淡漠,轻笑道,“你小子,实在烦人得很……活得久些,莫来见我……”

应渊别过头,深吸了一口气,强笑道:“愿不负所托。”

玄夜阖上眼,眉头细微地蹙动着,声音极轻地问,“你说……染青她……后悔了吗……”更多的光华从他的身体里散逸出来,他轻笑了一声,话语声渐次弱了,“罢了……你又怎知……待我去……问问她……”

玄夜的手垂落在地上,唯在应渊的腕上留下几抹红痕,他终于沉寂下去,身形化作光华消散,如尘沙一般流失于应渊的指缝间。

应渊缓缓起身,他望着漫天飘散的光点,喃喃道,“或许,她是不悔的……我能得存于这世间,即可为证。”

他敛了敛悲戚神色,再抬眼已是凛冽目光,掌中仞魂寒芒暴涨,他一剑劈去,通天彻地,幻境坍塌。

应渊一袭红衣现身于六界战火中,如一轮喷薄而出的红日,泽陂万物,回护众生。



—终—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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